■文/王立乾
故乡的小院藏在一排排家属房的中间,坐北朝南,东侧与邻居屋脊相连,西侧空地很广,被父亲结结实实地又接出了三大间房。穿过三米宽的胡同,尽头便是我家的大门,郁郁葱葱的葡萄架装点着红漆大门。推门而入,顿时豁然开朗,东侧是生活区,西侧是一个三百多平米的菜园。
父亲是一个闲不住的人,喜欢户外劳作。每年春天,他都会起得很早,在小菜园里翻土、修垅、播种。偶尔兴致高的时候,便呼儿唤女,帮他在挖好的土坑里放上种子,然后再踩实,半月有余,嫩苗便从黑土地里怯怯地长出来了。菜园里有樱桃树、李子树、沙果树,还有豆角、茄子、西红柿、辣椒、玉米等蔬菜,品种丰富多样。
夏天的时候,菜园里的黄瓜、西红柿随手就摘,每天放学,我第一时间就跑进菜园里,选一个嫩黄瓜,用窗前的压力井打出水冲洗两下,入口清新立即解渴。邻居阿姨偶尔炒菜缺少葱花时,便唤我拔棵葱给她,我跑回家认认真真地选了一棵葱送过去,结果阿姨哭笑不得:“你这孩子也太实诚了,说一棵就拿一棵!” 暑假无聊的时候,我就到菜园里捉蜻蜓,捉的次数多了,便有了经验。蜻蜓落在枝条上翅膀依然是平直的,说明它刚刚停歇,警惕性很高;而落下时翅膀垂下呈一定角度的,说明它已在打盹,呈放松状态,这时候捉它,十有八九是成功的。
故乡的冬天是冰雪的天下,零下20度的天气是家常便饭。小院西侧不远处是一条河,冬天来临的时候,那里便成了一个冰场,附近小学、中学的滑冰课就在这个冰场上课。每逢星期天,冰面上小孩多极了,虽然天气冷,但是很热闹。无需父母陪伴,带上手套和围巾,提溜着我的小爬犁,一玩就是小半天。印象中经常看到一位优秀的滑冰运动员,风雪无阻,日日现于冰场,一圈圈滑下来,眉毛、胡子都结满了白白的霜,看不清到底是多大年龄。有时候坐在家里的热炕上,竟然也能看到那个“白胡子”在冰面上滑来滑去,现在想来,画面依然清晰地跃然纸上。
两年前,当地政府对老城区进行重新规划,老宅面临拆迁,听到这个消息,父亲几次落泪。去年夏天回家时,父亲嘱咐我一定要带上摄像机,他要拍一拍即将失去的小院。我端着摄像机,跟在父亲后面,在小院的每个角落里驻足,一幅幅充满记忆的画面在镜头前流淌着。
如今,新买的楼房早已装修完毕,父亲却迟迟不愿搬过去。我知道父亲割舍不下陪伴他近40年的院落,而那里何偿不是装满了我的回忆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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