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文/邓静
母亲的房子是整栋楼靠西头的一间,夏季烈日西晒时室内温度较其他住户略热一些,好在是一楼,加上房头栽了几棵杨树,屋内倒也阴凉舒适。细数一下,那几棵树栽下已有近三十个年头。
记得1984年,那栋楼刚分下来时,上中学的我跟同学要了一些花种,想借房头宽阔地带种一片花园出来,结果是栽种多次均未修成正果。1985年,结束香港工作回来的父亲,看了那块地,再看看我打理得一片狼藉的花草,笑着对我说:“你可真是一个多梦的孩子,这块地种树最好,既省下打理花草的时间和精力,几年后,树长大了又能遮蔽阳光。”于是,房头多出来几棵小树苗。
1989年,在四川工作的我回家探亲,发现那几棵树已经快窜到四层楼高。几个邻居在树下乘凉,建议父亲该截枝了,让树干横向生长,否则任其自然增长,再过两年,都给楼上的住户遮阴了,自己家反倒没了树荫。父亲始终没有给那几棵树动一剪,如今,父亲已经离开我们二十多年,而那些树始终生长得枝繁叶茂,直立高耸。
前两年,我回去照顾生命快到尽头的姥姥,建议把其中的两棵树截下枝,可以多些树荫在母亲的后院里。母亲不同意,说:“你爸活着的时候,乐善好施,种下这些树,想的不光是咱们一家,是四家靠西头的住户都能享受到这些树带来的阴凉。”办完姥姥的后事,母亲到北京来住了小半年,回去后在大哥家住了个把月,很坚决地又回到地处偏僻、交通不便的老家,任我们如何挽留都无济于事。
去年,女儿假期回去看她的姥姥,回来和我聊天时说:“妈,你知道姥姥为什么不愿意离开她自己的家吗?姥姥说了,她要是走了,房头那几棵树就没人守着了,那可是姥爷留下的,现在她还能动,就多在这住几年。”原来,母亲是为了那几棵父亲留下的树,宁愿一个人守候着孤独的夜晚,独自留在家中,母亲守候的不是几棵树,而是对父亲深深的怀念和沉甸甸的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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