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文/王涛(三公司)
终于去了甘南,就像兑现前世的一个承诺;或,实现了今生某个睡梦中欠下的约定!
行走在甘南的草原上,感觉不到江南古城的秀气矫情,也不会生出北地戈壁的荒凉孤独。在那片明净的天地里,一切都是那样的自足、自然——牦牛、羊群、骏马走走停停,神鹰翱翔,自由自在,阿克(喇嘛)们悠闲漫步,广场上被风擦得如银般光亮的转经筒从未停歇……
听当地的朋友介绍,其实,藏族也是个苦难的民族。然而,生活中他们宁愿自己身体受苦,也不去乞讨、偷盗或者太多的杀生。这也许归因于他们那神秘的藏传佛教信仰。在迎风招展,与鹰相应的经幡下,在如人生一样婉转漫长的经筒长廊里,他们就那样一次次地转动,一声声地祷告,从幼到老,从生到死。在他们的信仰里,苦难只是他们自己对他人的祈福,是自我生命对万物的赎罪,是今生对来世的因果修行。民族的血泪、幸福都在里面。
同行的卓玛是个虔诚的信徒。她告诉我,转经筒要顺时针转,从右往左,一个都不能漏。我跟在她身后照做,将排列的经筒一一转起。看着她专注的身影,摇曳在经文和佛象装饰的转经筒长廊里,我不自觉地想起了拜伦的《她走在美的光影中》,想起高原上的诗人——仓央嘉措。
那一刻,我顿悟,仓央嘉措的虔诚信仰和他爱情的高洁!那一刻,我明白,自己以及世人对诗人那份执着的、近乎痴迷的向往。一生中,很多时候,人们旅行,何尝不是和自己生命的一次约定或邂逅呢?
在甘南的两夜三天里,与当地朋友们一起吃羊排,喝青稞,踏草原,逐羊群,住藏包,跳锅庄,唱欢歌,每个夜晚都近乎通宵达旦!
第一个夜晚,送友人归已是凌晨。走出藏包,苍穹之下,星星被神镶在那里值更,藏包沉寂在衰老的夜色中似一轮五彩的圆月,手机发出的光如流星般缓缓的在黑夜里划过,和我们一起为欢乐的短暂叹惋。
那一刻,“我什么都爱,爱羸弱的矢车菊,星光、紫气;爱草尖上晕染的奶质,泥土里惺惺相惜的草根。”不禁慨叹,古人秉烛夜游,惜韶光,今人依然!第二个夜晚,藏包里热闹依然,直至东方发白。
那个晚上,我们多了一瓶烈性青稞酒,一位来自夏河的青年诗人。酒逢知己千杯少,何况是草香满地,明月当空,万籁寂静,面对同样辽阔的烈酒,一语一歌,都倾注诚心、豪情,侠义,在幽幽草原上,蔓延开去,亲切可闻,清晰可辨。一如良辰美梦,亦觉流年似水,感慨人事、抚慰平生。
诗人说“佛光闪闪的高原,三两步就是天堂。却仍有那么多人,因心事重重,脚下沉重,步履蹒跚。”带着不易“驯服的野心”,在青稞的醇香里,注定着世事的煎熬和火烧。
离开甘南的那天,诗人已走,朋友忙里抽空,匆匆来别。众人列在站口,嘱托,挥手,回头。脚步沉重!三天里,仿佛已过几世!离开,却似告别一生!“三两步”的天堂,佛光闪闪!而格桑花艳,奶茶香甜,或许,我们更留恋的还是这——真善美的人间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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